等太久了，香港最后一部神作！

最近的一档访谈节目，引起了鱼叔的注意。

由谷德昭主持，请来导演杜琪峯。

兴起处，谈起了搁置许久的《黑社会3》。

杜sir直言，自己仍然想拍，却因当下的环境难免困惑：

「现象越来越像了，真的糟了」

在影迷眼中，自2016年的《三人行》以来，杜sir就几乎停滞了电影创作。

7年来，只拍过一部长片《我的拳王男友》。

但实际上，这部豆瓣评分只有4.6的电影，被普遍认为是还人情之作，不太代表杜sir的作者风格。

此外，他还拍过《七人乐队》里的一则短片《遍地黄金》。

篇幅虽短，却很有韵味。

要知道，2000年后杜sir几乎每年都会推出新作。

频率最高时，一年3~5部都很常见。

然而，谈及近年来的创作，他无奈地摇头叹息。

「心绪不宁」

如今，距2006年《黑社会2》上映，已经过去17年。

关于第三部的呼声，反而愈发响亮。

鱼叔今天就来回顾一下，这部华语神作。

也许，你也曾遗漏过某些细节——

《黑社会》

这不是第一次传出《黑社会3》开拍的消息。

2013年戛纳电影节，杜琪峯曾说过即将开拍。

网友们甚至提前编好名字、P好海报。

有的说叫「后生可畏」，有的称为「君子报仇」。

再看一眼豆瓣条目，上映时间已经排到了2028年。

而按杜sir此次采访中的意思，开拍与否仍然是薛定谔状态。

十几年来一直被追问，源自两部影片的后劲儿。

2005年的《黑社会》，让杜琪峯第一次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

之后又在香港金像奖中，包揽了最佳电影、最佳导演等四个奖项。

任达华、梁家辉、古天乐、林家栋、张家辉。

五位影帝，共同贡献了许多名场面。

比如，渣渣辉吃调羹，够狠。

林家栋跨栏，够拽。

梁家辉阴阳脸，够狂。

任达华鬼魅笑，够阴。

以及，两位大佬在十字路口静静等待的30秒红绿灯。

一言不发，紧张氛围拉到极致。

片中更是金句频频。

任达华饰演的笑面虎阿乐，总能在转瞬之间目露凶光。

贡献了香港黑帮的传世箴言。

「古惑仔不用脑，一世都只是古惑仔」

古天乐饰演的吉米仔，是狠人中的极致。

但，在官员面前，也得放下傲气。

一句话，为新时代的香港黑帮指明了出路：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国」

两部《黑社会》，像是杜琪峯的承前启后之作。

片中的视听语言，今日看来仍然精妙。

室内戏多用顶光。

将人物的面部表情部分隐藏，平添了深不可测的城府。

人物站位，极具纵深感。

既能捕捉中心人物的动作，又时刻强调其处境。

罗大佑谱写的配乐，则贯穿全片。

简单的旋律，却带来压抑的厚重感。

画面中不时出现洪门八卦图，并叠加以五祖入洪门结拜。

是江湖动荡的争斗，亦是历史中的一粒尘。

不愧为，「中国版《教父》」。

在内地，《黑社会》的口碑起初并不大好。

影片无缘院线，碟片也改名为《龙城岁月》，删减了足足15分钟。

少了暴力血腥的场面，还掐掉了一些极有深意的台词。

神来之笔的残忍结尾，也被改得幼稚可笑。

在香港，《黑社会》也遇到不小阻力。

为了保留完整时长，杜琪峯作出妥协，以「三级片」的定级上映。

多年来，我多次重温本片，每一次都被其独特的气质吸引。

第一，「简单粗暴」的剧情。

两部电影的剧情可以用一句话简述——

一根棍子引发的血案。

龙头棍，是帮派话事人的象征。

选上话事人并拿到棍子，就有了号令整个帮派的权力。

第一部，主要展现了大D（梁家辉 饰）与阿乐（任达华 饰）两个候选人的争斗。

前者飞扬跋扈，仗着「钞能力」目空一切，当众扇前辈耳光。

后者则总是一副和事佬的作态。

衣着朴素，谦逊有礼，为帮派尽心尽力。

但到了下死手的时候，比谁都更狠毒。

一静一动两个死对头，上来便摊牌，大战一触即发。

手下的小弟们，个顶个的中二。

动辄背起帮派誓言，拼命把龙头棍妥善送到。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牺牲了一众小弟，杀尽敌对势力后，阿乐大D二人选择了联手捞钱。

坐在车内，手持雪茄，得意地摇头晃脑。

徜徉在欢快的小曲里，欣赏着联手打下的江山。

到了第二部，又值「换届选举」。

阿乐不愿交权，便鼓动候选人们自相残杀。

新一轮的夺权，开始了。

第二，极致的暴力血腥。

第一部结尾，阿乐和大D本已联手。

而大D一句「选两个话事人」，让阿乐顷刻之间动了杀心。

温馨的钓鱼聚会，秒变凶案现场。

阿乐举起石块，狠狠地砸向大D。

接连十数下，惨叫回荡水库，鲜血浸染黄土。

撞见此幕的大D嫂，也被活活勒死。

阿乐将夫妻二人丢进土坑，一铲一铲土填埋。

据梁家辉回忆，在原剧本中，只需砸一下。

拍摄半当中，杜琪峯却临时改了戏。

他认为，像大D这样的狠人，只砸一下死不了。

不仅要反复多次，还要加特写，并实拍活埋。

这场戏给梁家辉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震撼。

「我觉得我自己进入了一个很恐怖的世界」

古天乐在第二部的戏份，则更加瘆人。

疲于应对阿乐一群人的围攻，他决定擒贼先擒王。

捉住对方的贴身小弟，逼迫他们反水。

吉米仔的耐心耗尽，到了心理变态的程度。

亲自提刀将其中一人砍碎，并压成肉泥喂狗。

电影在戛纳展映时，曾惊吓不少观众。

观众对「暴力」的反馈，让杜琪峯感到惊讶。

在他看来，暴力在本片中，可能占了10%都不到。

他想拍的，是比银幕上的杀戮更可怕的东西——

一部展现历史的电影。

他还在采访中直言，这是内地导演不太可能拍出来的。

「因为他们不了解黑社会，只有香港人才懂黑社会」

彼时，香港回归已近十年。

杜琪峯敏锐地发现了社会的变化，古惑仔大多消失不见了。

他从小在九龙城寨长大，对这一群体有长期近距离的观察。

于是，他萌生了拍摄《黑社会》的念头。

黑社会的时代变迁，也折射出香港社会的改变。

「这也代表着香港历史文化的一部分」

出于这个目的，《黑社会》多了一份写实的意味。

没有那些义薄云天的兄弟之情，也没有自我感动的英雄本色。

始终萦绕在故事中的，是一种残酷而苍凉的宿命感。

每个人都在抢一根棍子，为了一个名，争得头破血流。

大D被阿乐砸死，阿乐又被小弟活活打死。

龙头棍，既是叙事上设置的麦高芬，更是现实赋予的一个讽刺。

就像片尾曲唱的：

「旧日故事世代上演」

两部《黑社会》，以吉米仔的登顶收尾。

最后十分钟，却留给观众更深的恐惧感。

他本无心掺入帮派斗争，只想洗白产业做生意。

内地高官石副厅长（尤勇智饰），却给他下了死命令。

要想来内地做生意，必须成为话事人。

「不是不让你们生存，但是要适可而止」

石副厅长云淡风轻间，便展现了自己的通天手段。

能实时掌握龙头棍的下落，还能第一时间知道话事人的选举结果。

他把棍子交还吉米仔，并帮其在深圳批下一大片地。

但条件是，更改帮会的选举制度，当一辈子的话事人。

直至此刻，吉米仔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

为了洗白自己，他将双手不断染上血污。

抗争无果后，他绝望地接受了「招安」。

杜琪峯用阴冷的色调，将白昼拍得好似黑夜。

一行人拔草而行，步上高山。

山外有山，权力的上头还压着更大的权力。

众所周知，杜琪峯怼天怼地。还因此博了个「杜大炮」的外号。今年初的柏林电影节上，他当着全球媒体开炮。

字字句句，充满了「怒其不争」的不满。

「现在的电影比以前差了，全世界的电影都变差了」

但对于香港电影，他又是少数愿意仗义执言，护犊子的。

两年前，网络上又掀起一场有关「港片已死」的论战。

直到杜琪峯发声怒怼，才平息了风波。

「说香港电影已死的人，懂得赚钱，但不懂电影」

杜琪峯的电影，是港片中的异类。

自1996年成立银河映像以来，始终贯彻两手都要硬。

一面拍摄商业片养活公司，一面创作反类型的作者电影。

其电影刻画角色，不再是按照商业片逻辑呆板的填鸭。

更多的是由人物的内心出发，构建一个力场。

如《大只佬》《神探》，都是在犯罪片的类型外衣下，描绘至深的心理惊悚。

《黑社会》的精彩，也绝不仅仅是造梗、耍狠。

暴力尺度之下，最让人惊心动魄的是人物心理轨迹。

第二部结尾的山顶对话，更是从个人的恐惧折射至整个社会的不安。

「反主流」的创作意识，也是杜琪峯一直想传承下去的。

2005年，他牵头组织了第一届「鲜浪潮电影节」。

多年来，为港片挖掘出很多人才。

这些新人导演也创作出不少佳作，如《树大招风》《一念无明》等金像奖获奖影片。

《树大招风》剧组

年轻导演，很容易陷入创作的「难产」。

但杜琪峯不会苛责他们，不去逼他们刻意追逐票房、奖项。

他认为，独立思维是最重要的。

让年轻人自己去做、去感受，才能拍出属于这个时代的电影。

「时代需要这群人的出现」

这些年，杜导拍电影少了。

在经历了合拍时代的起伏不定、束手束脚后，他逐渐撤出了「北上」的战场。

或许有上了年纪后的力不从心，或许也有时代气候的影响。

《黑社会3》，遥遥无期。

不过，杜琪峯对电影的热爱与尊重，没有变。

就像他形容自己是「橡皮蝨乸」，怎么也压不死。

限制肯定是有的，但电影人的创作是很灵活的。

问题在于，拍的内容是自己真正想说的，还是别人要你说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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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编辑：三十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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